婆媳关系

　　即将举行婚礼，一道大难题却横在了雅薇面前，未来婆婆不让她离婚再婚的父母携新伴侣出席她的婚礼。更让她难过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未婚夫并没有为她说话……(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穿着牛仔裤，黑短袖的雅薇，下班后与我约在单位附近的一间小奶茶铺见面。她面容娇好，脸色疲倦。她在讲述的过程中，始终把目光投向马路上的人来人往。似乎在想，茫茫人海中，幸福的人有几个呢?

　　我们的婚礼定在国庆节。最近，我每天都要去未来婆家吃饭，和他们一家人商量婚礼的种种细节。

　　每次去，婆家都待我很客气，做我最爱吃的菜。大前天的晚上，婆婆对我说：“薇薇，我和你商量件事，结婚那天，我看你爸爸妈妈就不用来了吧。”

　　我想起那天早上妈妈还兴奋地给我打电话说，她做好了出席我婚礼的衣服，非常漂亮。我脱口而出：“为什么啊?”“唉，你看看，你父母不仅要来，还要带上他们各自的配偶出席，到时候搞得多不好，我们家族里的人生活都很简单，我不希望让别人吃了喝了还指指点点，说这个屋里的媳妇哟……”

　　我整个人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这么些年，我一直努力，不想让父母的离异给我的生活留下什么阴影。我努力工作，认真恋爱，忍受着别人的白眼和议论……好不容易，离幸福这么近了，婆婆一句话，又把我打回原形。我的身形顿时矮了半截。我鼻子发酸，喊未婚夫的声音都变了调，“南桥，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

　　南桥嗫嚅着：“薇薇，你理解一下我的家里人，这也是没有办法……我父母都是蛮要面子的人。”我问他，“你也很要面子吗?”他无语。

　　婆婆的语气软了下来：“薇薇，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第一次知道你家庭背景复杂时，我们是很反对你和南桥的。现在我们接受了你，你也为我们想一想，为南桥想一想，大家都各退一步。”

　　话越说越气人，我调头就走了。南桥人没有追上来，电话追上来了：“薇薇，你这样显得很没有家教。你让我妈怎么想你，你不是给难我为吗……”

　　我痛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给妈妈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为了我和爸爸两个人演一出戏。就他们俩出席我的婚礼，像每一对幸福家庭里的恩爱父母一样。妈妈说：“你余伯伯怎么想呢?你张阿姨怎么想呢?还有我们家里的那些亲戚怎么想呢?”

　　我没有勇气说：“那么，你们都不来了吧。”毕竟，是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20年前，我的父母选择离婚来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那时我们住在父亲单位的大院里，父亲因工作需要常年在外，母亲从结婚那天开始就不得不习惯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母亲怀孕了，一个人大着肚子，忍受寂寞，进进出出。临到预产期，半夜突然发作，家里又没有电话，母亲只有自己下楼去医院。一步落空，重重摔了一跤，孩子没了，是个儿子。从此，父母互相生恨。他怪她太不小心，她怨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再后来，有了我，二人更觉得遗憾。生活得索然无味，除了为了拉扯我而无可避免地要有所交流，别的时间，他们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吵架。

　　再后来，两个人各自有了相好，于是和平分手。他们各奔东西，而我和奶奶一起住。

　　那时我才八岁，两年之后，奶奶去世。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堂姐陪我住了五年，然后她嫁人了。好不容易，我长到15岁，自己做饭吃收拾屋子已经不成问题。惟一麻烦点的是，有时作业试卷需要家长签字，我只有模仿家长的笔迹自己签。倒不是成绩见不得人，而是我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去看新爸爸新妈妈还有新姐姐新弟弟的脸色。我就是这么倔强而独立的人。同学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他们的家长说我是野孩子。我的内心深深被刺痛。16岁，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逃学，学会了打游戏机。反正我从来不缺钱。爸爸妈妈给不了我爱，就努力给我钱。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太妹。老师来家访，才发现我居然是一个人生活。要找家长谈话，爸爸急着出差，就让张阿姨来见老师。

　　张阿姨和老师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站在旁边，低着头。老师说完了，张阿姨叹着气对我说：“唉，你妈妈也是，离婚时也不带着你。孩子是不能离开娘的。我们家是个儿子，离婚我都坚决要带着……”

　　虽然我内心深处对妈妈也有埋怨，但我不许张阿姨看我和妈妈的笑话。我要为我妈妈争气。这个信念树立起来后，我就像换了一个人，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我考上了大学，又考上了公务员。再后来遇到了家庭条件优越的南桥。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这一路上，也的确很少有人再提我的出身。恋爱时，我也并没有感觉到这是个问题。

　　前几天我和南桥研究婚礼细节的时候，我一五一十地说了，我的父母都会携他们的新伴侣出席。当时他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婆婆突然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我接受不了。南桥的态度也让我心凉。

　　昨天，他约我到咖啡厅里谈谈我们之间的事，隔着餐桌，他这样表白：“都说离婚也是有遗传的。所以最终选择你，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呵，他希望我珍惜这个机会。可我是什么样的人，南桥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可是有三年深厚感情基础的情侣。

　　婆婆的伤心往事

　　几天后，南桥又到我单位门口站着，请我一起吃午餐聊聊。他说：“我本来不想说的，这是我妈的隐私，但是不说，怕你对我妈这人有误解。其实她也蛮可怜的……”

　　原来，婆婆的婚姻也曾遇到不幸。南桥上中学的时候，他爸爸在外面有了人。婆婆当时为了南桥，坚定地选择了不离婚。她把一切的伤心难过都忍了下来，照常上班，照常带孩子，照常料理家务。老公回来了就给他添碗饭，老公不回来也不与他争与他吵。这样的生活过了六七年才结束。她挺过来了，面子保住了，家庭也保住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婆婆一生的幸福也完结了。她心底里蛮看不起那些为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利益离婚的男男女女，觉得这样害了伢一生。没想到，自己家的儿子找个媳妇就是从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她怕被别人笑。

　　我同情婆婆的经历，但还是不能理解她。“她不仅有伤，而且有病。她是嫉妒那些勇敢离婚的人。”“不管怎么样，她带大我不容易，忍受了很多，在我大喜的日子，我不希望让她不开心。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南桥可怜巴巴的。他说他妈妈为了他一直没有离婚，性格脾气也变得不好，凡事都希望家里的两个男人听她的。如若不然，她就数落她为了这个家曾受过多大的委屈，作出了多大的牺牲……

　　当着南桥的面，我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把南桥说的情况告诉了我妈。

　　妈妈说：“哪有这样的事?这么无理的要求，他还有脸对你说。这样的男人以后还不处处向着他妈啊!姑娘，我敢说你跟了他，不会有幸福的。”

　　妈妈的话说中了我的心思。是啊，南桥心里觉得妈妈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太多。他必定从结婚第一天起都处处站在他妈那边，错的也是对的。

　　如果我这次忍一忍，完全按他家里的意思，婚礼会如期进行，但是我爸爸妈妈的两个家庭的平静可能会被打破，至少是搅乱，而我以后的幸福也被定格了一个模式，就是我事事要顾及我婆婆的感受，这样多累啊。

　　但是，三年的感情，三年的付出，也不是说放就放得了的。特别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要结婚了，这个时候的放弃，更需要勇气。

　　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南桥能为我说话，他却只是一味乞求我能遵从他妈的意见。